1)第三十六章且听风_旧春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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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陈方彦,我没病,我只是做了个梦。”

  她的睫毛颤抖,隐隐闪着光。

  那些从她嘴里蠕动出的话,就像点点滴滴的蚍蜉,慢腾腾挪进陈方彦的耳里。

  夜色渐渐淹上来,蜜糖似的,将他们腌渍在过去的时光里。

  楼下突然放起了花炮,一阵紧似一阵的,催促着锣鼓‘铿铿锵锵’,把街上的人声都压没了,也衬得他们所在的这间屋子,愈发的寂静,像是在这片喧声里另辟出的一番境地。

  所以沈南宝那么轻淡的、游丝一样的声线,他都能听得那么的清楚——包括她极力克制下微微颤抖的嗓音。

  他突然站起身,朝她走去,在她跟前蹲下来,“不要说了。”

  她没应声,紧拽在裙衽上的手却挣得雪白,一种无声的、空洞的、凶犷的悲哀,漫上陈方彦的心头。

  他不由得把手覆上去,握住她的手。

  “沈南宝,这是我该的,谁叫我闷嘴葫芦似的不告诉你。”

  “那捧茶也是我亲手端给的你……”

  他正将说下去,她蓦地抬起了脸,一双红透了的眼清晰地映着他。

  陈方彦一怔。

  她的眉却慢慢的、慢慢地捺了下来,那颤抖的嘴却一扯,极难看地笑了,“陈方彦,我原谅你了。”

  像是塞进了火热的炭,满心满肺连带着嗓子眼都是滚烫的,陈方彦咽了咽,到底没按捺得住,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。

  “这样就好,这样都过去了。”

  “真的,沈南宝,都过去了。”

  “只要能再见到你,那些都不算什么。”

  她依然没应声,他却突然笑了,“沈南宝,你就当这是我的苦肉计,故意要你感动,想要你再爱惨了我。”

  她听着,哭得更汹了,眼泪雨帘子似的披在脸上,把嗓音也淌模糊了,“陈方彦,你傻不傻。”

  她想问一句,值得么?

  可是她知道他,肯定会说,值得。

  就像他端起那杯毒茶,干净、利落、不带一丝犹豫喝下去的动作——他始终如一的、坚定地爱着她。

  可她呢?

  她在他们这段感情里,成了戏文里遭天打遭雷劈的负心人。

  她喜欢上了别人。

  别人——萧逸宸。

  沈南宝心口一窒。

  正巧这时跑堂敲开了门。

  本是靠拢的两人抽刀断水似的,一霎分了开。

  陈方彦便跟木桩子一般站在了一壁儿。

  沈南宝呢,也不敢去看跑堂什么眼色,直把头偏了过去,拿拇指顶着锦帕,悄悄地点着眼梢。

  跑堂似乎是没咂出两人的不对劲,动作都没顿的,咧着嘴,一径将托盘搁上了桌,“让二位客官久等了。”

  跑堂慢悠悠地说,一双手却极快,两副盘盏、六片果菜碟,再是注满的一碗汤饮,稳当当摞上了桌。

  因这些碟儿都是五彩盘纹的样式,又有极细一道金镶边儿,眯觑了眼去看,像极了五花八门的金边圈套框住了这些零嘴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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