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没落地便消融无踪,也勉强算瑞雪兆丰年了吧。
“那就再等等。”墙内传来衣裳窸窸窣窣的声音,公子似是站了起来,“今日年初一,不承想却与你这路人吃了一顿新年饭,也算痛快。新春大吉,恭喜发财。”
他愣了愣,旋即笑出来:“几十年都不曾有人这样祝福过我了。你看,吃了你的饭我也不能回报什么。”他拽过自己的包袱,从里头摸出一把老旧但依然光亮的铜锁,从破洞里扔了过去:“这是我祖屋大门的锁,本来它坏了,我又给修好了,那年我才十一岁。我爹临终前要我照顾好自己,我说我连门锁都能修,哪能照顾不好自己。这么多年了,我没有做贼,没有成匪,也没有当拐子,难是难了些,起码没死于非命,他日黄泉下见了老头子,我也理直气壮了。今日与你有这缘分,门锁不如送你留个纪念,虽不值钱,但说不定是个吉祥之物,哈哈。”
一只手拾起那把铜锁,公子似乎轻轻笑了一声。
“那我就收下了。”
“公子这是要回去了?”他问。
“酒足饭饱,该回了。”墙内传出收拾东西的动静。
“公子贵姓大名,他日再见,我们再吃一顿好饭如何?”
“免贵姓……姓冼。他日……怕要二十年后了,二十年后你若还记得今日这顿饭,便来此再聚吧。”
“二十年?”他本想追问为何要这么久,但终是没有问,只笑道,“那二十年后我还来此处。”
“嗯。告辞。”
“告辞。”
墙内的脚步声渐渐消失,废园内外又恢复如常,也许因为那顿饭的烟火气还在,还能抵消试图涌过来的颓败与落寞。
身子还很暖,几十个冬天过来,今天最舒适满足,完美得像一场梦。
他又原地坐了好一会儿,直到雪越下越大时才起身离开。
走着走着,他回了好几次头,大约是酒还没醒吧,总觉得眼前的路上并不止他一个人。
他用力晃了晃脑袋,都自己照顾自己这么久了,再多二十年又如何,抬头,雪花落在他的眉毛上。
过年了,不宜哭,宜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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